“住嘴。”向庭芜终于忍无可忍,沉声道,“不准再这么称呼我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,”蓟和笑吟吟道,“大伯。”

    向庭芜:“……”

    向庭芜甩了下袖子,不再同他周旋,眼神阴沉下来,“你不记得也正常,毕竟那也不算第一次见面,在更早的时候——”说着他往这边瞥了一眼,目光里寒光一闪,“……这些年你过得可还舒心,手里成千上百条人命半夜会不会找你索命?”

    ……什么?

    蓟和一时没反应过来,不明白他说了什么,下意识往前凑了凑,却听向庭芜冷笑一声,语声凉凉道:“我不知道绝青宗是怎么想的,鹿鸣居然还把你当个宝贝似的放在身边,苟且偷生这么些年,也该还回来了吧?”

    蓟和突然心口一窒,隐约察觉到了什么,不待他细想,向庭芜又道:“六年前我只为一试,却惹得绝青宗与玉简门交恶至今不曾往来,鹿鸣他如此护你,莫非百年前一劫他也有参与?”

    “……!!”

    这句话仿佛一个灵启,“啪嗒”一声开启了某个尘封多年的秘密,蓟和脑海里一片雪亮的惨白,他紧紧抓着胸口急促喘息,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向庭芜,却发现眼前的场景也变成了一片雪白,不再是客栈了,纯白无暇的雪地上一个人持剑站立,剑身上流下一缝鲜血。

    面前一群白衣修士零落地躺在地上。

    向庭芜也跪在其中,他眼睛猩红,浑身浴血,抬头极度愤恨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蓟和举起双手,掌心里浓稠的红色一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,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去,在雪地上滴落出数朵梅花。

    “……这是我做的吗?”他不可思议地想。

    胸腔里不可控制地涌起一片疯狂的快意,犹如一阵狂风席卷了他,面皮剧痛,蓟和咬着牙想要把这股感觉压下去,可是复仇的快感就像是毒|品一样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心里,他不受控制地听见这句身体恶狠狠地怒吼:“哈哈哈这是你们自找的!仙门百家就是骗子,一群无耻之徒!自诩高风亮节,我呸!拿别人的人生作儿戏算什么高风亮节!!”

    向庭芜吐出一口血,气音虚弱道:“……休要口出狂言,绝青宗无情道世人皆知,你……你这登徒子偏要招惹他们宗门女修,岂非藐视仙宗?!……怎能……”

    蓟和拧紧眉毛,他知道这是幻境,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,却还是看着自己不听使唤地支起颤抖的右手,锋利剑气划过,向庭芜双膝狠狠一堕,直接完全跪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……住嘴!我与沈静是真心相爱!你们这些满口天下大道的伪君子,除了狠心拆散我们什么都不会做……沈静何辜,要被你们这群畜牲扔到张道陵的床上……仙宗视我如蝼蚁,我就偏要杀尽所有修仙之人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虽然面前几人全都或死或伤,残兵败甲无力支撑,蓟和感觉自己也越发捉襟见肘,全身火烧一样的灼痛,尤其是面皮以及脖颈处,好似有针线硬生生地穿透过去,整个人全凭一股蓬勃的恨意支持着,他低头急促地喘息,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,那些事他一件也不清楚,正想开口,却见后面那个一直跪立在雪地上的人缓缓抬起了头,额前发丝被雪水打湿,凝成一绺贴在苍白的脸颊两侧。

    他十分虚弱,好像一座玉做的山要塌了。

    蓟和瞳孔急遽收缩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……是师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