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的一段时间里,范德莱帮的人们小心地避开警卫队和统一战线的双重搜索,躲在偏远的城镇努力进行旧飞船的维修,之前赚到的大部分钱又都用去买飞船的部件而所剩无几了。

    他们为朱利安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葬礼,小镇里的牧师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,也许是因为这一天被拎到墓地来的时候还太早了,他还来不及喝上个一杯酒垫底,牧师两眼昏花握着圣经的手都抖个不停。范德莱帮的人都无需警告他,不要对身首异处的死者或是他们这伙危险的外来人有过多的怀疑。

    面对这次打击,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迷,甚至包括时刻准备着找麻烦的托法都变得没有那么吵闹和高调了——恩里克猜想也许他已经做好打算,要离开乌利希去找下一个一同打家劫舍的匪帮了,这或许对大家来说都是件好事。

    旧飞船的零件在普通的市面上已经不多见,有好几次恩里克还不得不去冒着危险潜入兵工厂偷取一些零部件,为免引人注意,他总要开着一艘旧的普通运输艇绕着塔维什行上很远的距离,直到把可能的追兵和警察都耍得团团转以后才返回他们的根据地。

    由此他变得很忙碌,总是不停歇地奔波在四处,有时一天睡不了四个小时,但他对此却也没有什么怨言。他情愿自己变得很忙碌,也比要时刻面对艾蜜的苛责来好上许多——倒也不是说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,他确实十分地想要去找回蒂米,他为此盘算着弄架战斗艇来对付玛格丽塔女爵——因为恩里克坚信是她向欧莱利和他的赛博人同伙通风报信的。

    这个计划他只向路西恩透露了一下,后者则很快地为他找来了几枚舰载导弹。

    “见鬼,你从哪弄来这东西?”恩里克蹲下来检查这几枚导弹,它们足够炸掉一座小岛屿了,在漫长的匪帮生涯里他几乎都不曾用过这样级别的武器。

    “这些原本是要用来对付欧莱利和他的赛博人同伙的,可以先拿它们吓一吓尊敬的女爵。”路西恩解释,“毕竟赛博人很不好对付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,如果两个月前乌利希和我说要去揍赛博人,我一定以为他是疯了。”

    乌利希每天都很焦虑地在移动设备上查看蒂米的行踪,弗朗西斯号的信号完全消失了,显然是赛博人动的手脚。

    他几乎不吃东西,也不睡觉,弗拉娜每次为他的房间端去食物,最后都会哭着从里面跑出来。

    恩里克于是从她那里接过餐盘,敲开了乌利希的门。

    他倒是没有被乌利希轰走,房间里没有开灯,乌利希就坐在黑暗里抽着雪茄,一旁摆在桌上的移动设备发出暗蓝色的光,照得他的面容异常冷峻。

    “你也对我失望了,恩里克。”乌利希吐出口烟雾,很肯定地说。

    恩里克皱起了眉头,有些粗鲁地把餐盘往桌上用力一放,碗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,他粗声粗气地说,“收拾一下你那些自怜自哀吧,你要比这强多了,乌利希。”

    乌利希沉默了一会,才伸长了手臂,越过食物拿起了酒杯,“我的波本都被你弄洒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正好也别喝了。”恩里克拉开门准备退出去,临走又重复了一遍,“你要比这强多了。”

    他在他们的临时基地,周围除了一望无际的旷野什么都看不到的旧电站里转了一圈,脚步习惯性地又迈向路西恩所在的位置。

    “我是个糟糕的父亲。”恩里克拿手臂盖在眼睛上,他正躺在值班室的床上。

    路西恩在一旁专心致志地清理着手枪,弹匣和脉冲弹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被码成几排,他抬起头看了模样颓唐的恩里克一眼,说,“你不是最糟的。”

    恩里克扯了扯嘴角,“但蒂米值得更好的父亲……我早该在自由港就让他们下船,躲得远远的。”

    “割断和亲人的联系不会是个好办法,”路西恩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,这里白天阳光充足,夜晚气温则降到零摄氏度以下,工厂里的供暖器年久失修,超导液都漏得差不多了,还能勉强工作的也强不到哪里去。